“张子藤不也调管理处收费科了吗？”我冲动地喊道。我的感情战胜了理智，连张子藤调机关科室这件原先我打心眼里赞成的事也被拿来当成了释放委屈的靶子。

     宋书清听我喊完，不屑地瞥了撇嘴，说：“那又怎么样？你是看不见老大在机关收费科当二等公民受的那份罪。”

     张子藤？二等公民？

     我不信。我没有理由相信这个。张子藤在收费科不是挺受重视的吗。我们这条高速公路全线的简易监控系统全指望着张子藤呢，连处长都非常器重，有谁敢给他小鞋穿？听说他还在市里找了个对象，乐还来不及呢，那里会受气！

     南方人脑子灵活，都说宋书清有九个转轴子，我嘴上没说，心里不信他的话，宋书清还是察言观色看出来了。宋书清满脸的不高兴，拉着脸说：“不信我说的话噻，是不？”

     我掸了掸一尘不染的制服，像是要掸掉刚才的晦气，对宋书清说：“当然，书清，连处长都那么器重子藤，他还会受气？打死我都不相信。”

    “幼稚，糊涂！”宋书清像是在教训我一样说，“怪不得你和林子英关系那么好呢，你们俩一样的幼稚。”

     这林子英站长刚调走，宋书清就说他的坏话，我有点听不下去了，正准备拂袖而去，宋书清接着说：“我说话是有根据的。你猜为你调机关收费科的事，林子英是怎么和处长说的吗？”我当然想知道林子英站长在知道因为我的身份问题卡住我上调后是怎样和李正群处长说的。不过我没接宋书清的话往下问，没说话，装出一副对林子英站长向李正群处长说的话漠不关心的样子。毕竟林子英站长是在为我争取机会，甭管事情的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心存感激，而此时我要是一副急吼吼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林站长说了些什么话，岂不是对他的极大不尊重？而心里却急切的想知道林站长到底和李处长说了些什么，恨不得即刻扒开宋书清的嘴钻到他的肚子里探个究竟。我竖起了耳朵，紧张得想听宋书清的下文。

     果然，宋书清沉不住气了，接着说：“林子英竟然问李处长张子藤也是收费员身份，怎么就能调到机关收费科？”我赞叹道：“站长就是站长，话一下子点到穴位上了。”宋书清说：“屁！李处长一句话就堵住了林子英的嘴。”

     我早知道结果，心里边却很紧张，问宋书清：“一句话就堵了林站长的嘴，李处长真厉害。他说了些什么？”

     宋书清不自觉地直了直身体，说：“李处长？那是谁呀！李处长说，虽然也有身份问题，张子藤情况特殊，监控系统离不开他。”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没想到李正群处长这么看不上我。我心灰意冷，对张子藤如何在机关收费科当二等公民受气这件事感觉一下子索然无味了。

     我不想听，不等于宋书清不接着说。宋书清冷笑着说：“以收费员身份，调到机关科室，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老大现在该尝到了吧。”说着，宋书清还兴奋了起来，也没看见我已经兴趣缺缺，独自侃侃而谈道：“机关科室里都是有编制的，好，现在忽然间冒出来个收费员身份的，有活不尽着你干才怪呢。你说这张老大，又不傻又不?的，比别人挣钱少老多，活还要比别人多干不老少，心里能没个气？……”

     宋书清一抬头，看我显得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吞回了后半截话，住了嘴。

     ②几次三番的，我都被计划内临时工这个身份逼得丢失了上进的机会。内心的苦痛，折磨得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我想提笔写些东西，舒缓一下苦闷的心情，奈何提起笔来，心中是万马奔腾，落在纸上却画不出一笔字来。越是写不出东西，心情越是像万年寒冰，淤积不化。我终于觉得在屋里熬不下去了，就在我和宋书清谈话后的第三天夜里，别人都睡着的时候，静悄悄踱出宿办楼，一个人去了收费站西南角的小公园，选择了榕树林的一块草地上躺了下来。

     今夜没有月亮，榕树林被笼罩在一片青朦夜色之中。青草茂盛，植被厚实。躺在像毛毯一样松软的草地上，鼻子里吸进的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透过树林的树梢，天上明亮的星星闪动着耀眼的光辉。夜色，芬芳，万籁俱寂。我把自己的姿势调整到最最放松，暂且把一切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让苦痛的心灵进入松弛的心境。

     我正在进入灵境合一的状态，这时，一道光芒穿过榕树林的上空，罩住了我躺着的这片草地。

编辑：魏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