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清出任这次集训的教头，不但张子藤没想到，何强没想到，就连林子英站长也出乎意料。本来，和我的想法一致，林子英站长极力推荐张子藤出任这次集训的教练，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选择了宋书清。

    宋书清之所以能够出任这次集训的教练，是管理处理副处长极力争取得来的。管理处领导班子既然对这次比赛志在必得，就对集训教练这个至关重要的人选非常慎重。领导班子开了几次会研究教练人选问题，对报上来的人选一一进行了遴选。在讨论会上，管理处李副处长极力保荐宋书清，说宋书清参加过两年前的封闭军事训练，熟悉操训规程。宋书清这个人又头脑机灵，善于把握集训队员心理，肯定能带出一支纪律严明，风格鲜明，训练有素的队伍来。管理处李副处长几次争取，领导班子最终采纳了李副处长的建议，让宋书清当了这次集训的教练。

    李副处长把宋书清叫过去，叮嘱宋书清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千千万万在比赛中取得名次，不能让管理处领导班子失望。宋书清感激涕零，哭着向李副处长表示一定不会让李副处长失望，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在比赛中拿得前三名。

    宋书清不但在队员训练上下了功夫，而且还在训练动作要领上费尽心思。宋书清比较了世界几大国步兵操典，认为我军的步兵操典动作死板僵化，不美观。英国的步兵操典别出心裁，尤其立正那个动作让人耳目一新。宋书清最终选择了英国军队的步兵操典作为管理处这次参加局系统“岗位练兵技能比武”集训队的训练准则。

    集训队在高速公路服务区进行了封闭训练，队员们训练都很刻苦，严格按照宋书清的操典进行操练，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早操，晚上八点完成训练，进行讲评，查找训练的不足，以便第二天进行改进。很快，集训队的操演就十分有模有样了。不过，并不是所有队员都对宋书清的英式训练方法满意。张子藤、何强就很担心。他们在紧张的训练当中找时间和宋书清谈了谈这个训练方法问题。

    张子藤恳切地对宋书清说：“老四，我们是在中国，应该按照中国的方式来进行训练。英军的步兵操典工作不适合我们的国情，这样练下去会出问题的。”

    何强也劝宋书清：“老大说得对，我觉得咱们最好是按照两年前咱们参加封闭军训似的动作要练来训练。”

    宋书清根本听不进去，说：“老大，老二，我用这英军的操典是经过深入比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说，英军的训练动作好看，还是我军的训练动作好看？”

    张子藤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不能说英军的步兵操练动作不美，我只能说在咱们中国，应该按人民解放军的操典演练。”

    宋书清说：“既然英军的步兵操练动作比解放军的好看，为什么就不能按照英军的步兵操练动作来训练？”

    张子藤说：“我就是担心这个样子练下去，咱们会吃亏？”

    宋书清说：“吃亏？吃什么亏。处里领导来看了都没说什么，这是认为我的训练有效果，还能吃什么亏！你们俩就别跟这裹乱了，我这训练一定能一鸣惊人，技压群芳。”

    何强还在劝：“老四，别不听劝啊。我们是真替你捏把汗呐。”

    宋书清烦了，等着张子藤、何强说：“你们俩别说了。我是教练，我认为好的就是好的，我说了算。”

    何强气极了，拉起张子藤就走。嘴里说：“宋书清你这人真不识抬举。就等着你的‘一鸣惊人’吧！”

    等我们在见面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何强跟我说，老三，咱们以后谁也别在搭理宋书清，这个人好赖不分，把好话当耳旁风。

    集训结束，管理处给每个集训队员配置了一套新的行头，新制服，新皮鞋，新头盔，新武装带，新的雪白的手套，队员们还一律剃了半寸，整个集训队无论从外貌还是精神都焕然一新。集训队登上把客车，奔赴省城的高管局，参加首届高管局系统“岗位练兵技能比武”大赛。

    管理处参赛队是第六梯队出场比赛的。前五条高速公路参赛队成绩都不错，看来赛前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轮到管理处参赛队上场，队员们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整齐的步伐上了操演场。

    管理处参赛队一上场，人们就感觉到与前五支参赛队的风格不同。前五支参赛队都是按照人民解放军步兵操典进行的训练，动作与部队的训练动作相同，丝毫不差。而管理处参赛队，是按照英式步兵操典进行的训练，队列转进间动作双臂摆动幅度明显高于其它参赛队。在宋书清的口令下，管理处参赛队横看成排，竖看成行，动作整齐划一，倒也好看。只不过在演练场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怪怪地不合群。评委们眼神显得诧异不已，场下的观众，包括媒体记者们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整个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直到宋书清带着队伍走到主席台前，面向主席台下达口令：“立—正—，向—右—转。”队员们右膝抬高，大腿与地面平行，小腿与地面垂直成九十度角，高抬低落，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演练场下观众席上爆发出“哇”的一片笑声。有人大声说，怎么骆驼群里跑出了一匹骡子？评委们都禁不住摇头叹息。现场的反应说明管理处集训队的队列动作真是出了问题。宋书清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头浸出了冷汗。宋书清显得不知所措，再偷眼一看管理处领队的脸色十分冷峻，喊口令就显得零乱起来。管理处集训队在宋书清毫无章法的口令下，东倒西歪，相互碰撞，慌乱地完成了比赛动作，下了场。

    唉，我们可怜的管理处集训队员们，辛辛苦苦十几天苦熬苦练，竟落得个这种下场。在十二支参赛队伍中，管理处参赛队倒数第一。管理处参赛队心情沉重地坐在演练场的角落里，苦撑着看完了全部十二支参赛队比赛完毕，没等计分结果出来，心情晦暗地回了管理处。

    没有按预期拿上名次，管理处领导层大为失望。对于集训队队员们，他们在封闭训练期间自发、自觉刻苦训练，管理处领导是亲眼看到的。因此，在集训队解散仪式上，管理处赵智刚处长对队员们说，这是咱们管理处首次参加这样的比赛，经验不足，难免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有问题不怕，有问题就要改。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参加这样的比赛，赵智刚处长相信管理处一定会拿一个好的名次的。赵处长勉励队员们回到工作岗位上后，心里不要有所顾虑，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要在自己的岗位上为管理处的发展做出贡献。

    宋书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本想一鸣惊人，技压群芳，在比赛中给管理处露一大脸，藉以提升自己在收费站的地位，超过何强，超过张子藤，超过高素，没想到自己精心选择的英军步兵操典虽然和所有参赛队的不一样，也随别出心裁，却太花哨，不合中国人的审美标准，引起比赛现场的广泛批评，反而产生了反效果，名落孙山不说，给管理处的形象摸了黑。从省城回来后，宋书清被同样脸上挂不住的管理处李副处长叫去狠狠痛骂了一顿，心情更加不好，整天躲着怕见人，连收费四班的管理工作也荒废了。我看这不是事，就叫上张子藤、何强，强拉着宋书清到周村的小饭馆吃了一顿饭，劝说宋书清别跌倒就从此站不起来，五尺高的男子汉失败怕什么，抬头顶着天，跺脚震大地。要学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要学会重新做人。我，张紫藤，何强，我们仨轮番劝说宋书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算让宋书清多多少少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何止宋书清心情不好，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也不痛快。

    从作家培训班回来，我没赶上集训队。要是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宋书清用可笑的英式步兵操典来训练我们的集训队，更不可能会有管理处参赛队在演练场上的滑铁卢。然而，上天没有给我这次机会，在我去参加作协培训班的时候开始了参赛队的选拔和集训。在我回来后，让我失去了参加集训队的机会。

    我的心里难受，其实并不全是因为这一点。是因为，在管理处财务科把这个月工资表给赵智刚处长签字的时候，赵处长翻到我们收费站的名单时看到了我的工资，惊讶于我这个月工资少得可怜，问这是怎么回事。省界收费站的财务人员说，高素这个月去省作协举办的作家培训班学习了十天，不能按全勤算，扣掉当月奖金，所以这个月工资显得少。赵处长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又一问，我还在收费一班当班长。赵智刚处长就对处办公室齐谐广主任说，你们办公室怎么不知道如何用人？像高素这样的人才，应该放在办公室充分发挥他写作和宣传的才能。

    能去管理处办公室工作，对我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得整宿睡不着觉。我企盼着调到管理处办公室上班的日子。哪知道，赵智刚处长说完这话不久，就调到了另一条离家近的高速公路去做处长。赵处长调走了，管理处办公室也不缺人，可以说人满为患，早超了编制，我调管理处办公室的事儿也就没了下文。

编辑：魏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