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藤他们反馈回来的结果，说是我们收费站的女孩子普遍反映我这个人太傲，不容易接触。另外张子藤、何强、宋书清的女朋友还说，高素这个人太优秀，收费站的女孩们怕配不上他，怕以后的日子里吃亏。

    听了张子藤的给我说的这些话，我心里就像吃了黄莲一样苦楚。我对张子藤说，老大你说，咱们平常接触最多，我是这么傲气的人么？张子藤沉默了一会，说，老三，平常里你就是有这么点毛病。我哭笑不得，说，老大，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啊。

    张紫藤的话不是他一个人的观点，看来我确实有这么个毛病。收费站的女孩子们不愿意和我做那种生活中的朋友，我只好挺起头颅仍然埋头于工作和写作中，依此来冲谈心里对女人的渴望。

    我的初次性成熟就这样胎死腹中，被埋在了空寂的心灵原野中。

    ②收费站出了大事，这件事惊动了省政府，省行风办公室连夜派了调查组进驻管理处，调查事件的真相。

    省界收费站一般都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这样省却了与驻地政府打交道的麻烦，收费员们远离村庄，收费站也便于实行管理。我们这个省界收费站也是如此。不过，收费站毕竟不是建在荒滩隔壁，千里无人烟；也不是建在真空里，远远近近也有附近的村人需要打交道。远的不说，离我们一里地的周村，就是我们收费员平常打牙祭最爱去的地方。与收费站发生冲突最多的，正是这个周村。

    省界收费站的车流量，一般情况下是最多的。尤其这几年，随着经济形势的发展，我们省界收费站的车流量显著的增长了许多，平均日流量有8200辆次。到下一个服务区还有70多公里的距离，于是收费广场就经常停了不少休息的车辆。周村的人先是从附近批发点批发点方便面、茶叶一类小食品，到收费站收费广场卖给停留的司乘人员。后来，周村人看这个很赚钱，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做小买卖。这一、两年内，周村人在收费广场扎了根，公然摆上摊位做起了生意。省界收费站的来往车辆本来就多，周村人在收费广场摆摊设点，更是让收费站显得秩序混乱。

    管理处领导下来了几次，对收费站的这种状况很不满意。收费站林子英站长被管理处领导批评，心里很是着急。李子英站长到周村与村两委协调，并给周村两委看了国家关于禁止在收费站收费广场摆摊设点进行经营活动的文件。受利益驱动，周村的村民依然我行我素，并不撤回在收费广场的摊位。

眼看着局势无法控制，林子英站长请求管理处派路政人员来配合收费站清理收费广场的经营点。

    清理收费广场的摊位，收费站主要是我的收费一班与何强收费三班的男收费员。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不好，阴着个天，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管理处路政队用便携式干电喇叭对收费广场的周村人读了禁止在收费广场摆摊设点进行经营活动的文件。接着，路政队员上去到摊位前劝说周村人撤销摊位。周村人对路政队员的劝告置若罔闻，就是不撤摊。路政队员和周村人对峙起来，在收费广场上互不相让。

    劝说无效，李子英站长冲我和何强一使眼色。我和何强带着收费一班、收费三班的收费员们冲上前去，开始清理收费广场周村人摆设的摊点。

    我们要撤销收费广场的摊点，周村人要死守收费广场的摊位不被撤销。一场厮打在所难免。

    我面前的周村人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女，她摆的是一个卖茶叶蛋的摊点。东西倒很简单，就是一座小火炉，上边是一口钢精锅，温火咕嘟咕嘟煮着一锅茶叶蛋。

    我替下劝告无效的路政队员，对那位妇女说：“大嫂，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把这个摊点撤下去。”

    那个女人哭天摸泪的，说：“大兄弟，你就饶了我吧。我们家就指着我弄这个茶叶蛋挣点活钱呢！”

    我脸上带着真诚，说：“大嫂，您也得理解我们的工作啊。收费广场本来就车多，你们周村一来摆摊设点，首先秩序混乱不说，要是再发生被来往车辆碰撞的危险，我们也对不住您的家人。您说是不？”

    那位女人说：“农村人，命贱，哪有那么金贵。”

    这个女人的说法，我不认同，就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大嫂。我也是农村来的，咱比城里人也不差什么。”不能扯远了，还得干活。我就对那位女人说：“大嫂，你看，要不这个摊位你先撤下去，你有什么生活困难，我们和上边沟通沟通再帮你。”那位女人没说话，神态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根本就没有撤下摊位的意思。

    我脸一红，知道对我向那位女人说的话一点信心也没有。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收费员，能有什么能力帮这个大嫂解决生活困难呢，假如大嫂说的是事实的话。我脸上发热，心里难受。倒是有一点在心里扎下了根。我以后应该向林子英站长建议和周村建立站地共建关系，用我们收费站的微薄之力帮帮周村真正有生活困难的人们，即使不能让他们生活美满，也得让他们解决温饱问题。

    那位女人实在是不愿意撤下去，我就说：“要不这样吧，大嫂，我来帮你把东西搬走。”我也不等那个女人说什么，就开始动手去端钢精锅。

    我刚一端起钢精锅，那个女人不干了。村里妇女那种尖酸泼辣的性格一下子暴露无疑。那个女人扑上来阻止我动手，用手掐住我的手腕，让我放下钢精锅。锅里是咕嘟咕嘟的热水，我端着锅，使劲不让锅倾覆，要是锅翻了，热水说不定连我和那个女人都会给烫着呢。

    我要向前走，那个女人掐着我的手腕不让我向前走。我感到手腕都有点麻木了，那个女人的指甲刺入了我的皮肤，血丝顺着破口细细地流了下来。

    我二十来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那个女人显然没有我力气大，被我拖着去了收费广场边上通向周村的土路。

    我把一锅茶叶蛋放在通往周村的土路上，回转身去提溜小火炉。那个女人放开我的手腕，双手扑打着我的后背。我没还手。

    越是这个时刻，我越应该保持冷静的头脑。把周村人的摊点撤下去就得了，宁肯吃点亏，也不能和他们动手打架。要是打了周村人，我们收费站就理亏了。以后追查起来，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过，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那么远。后来调查组的进驻证明当时我判断是多么的正确。

    我回收费广场提溜小火炉，就看见收费广场乱成了一锅粥。何强带头，收费三班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广场摊位上的东西就给扔出去。周村人当然不干了，也是上来就打。收费三班的收费员们和周村人好一场混战。

    我看见我们班的丁二根也要学收费三班的样子，动手打人。我立即喝止了。我们班应该站在占理的高处，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把周村人的摊点撤下去就行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清理收费广场摊位的行动，我们收费站和周村人各有负伤，而我们班受伤的人最多，我还被周村人打得住了医院。

    周村人不服，多次向当地政府反映情况，要求收费站给与赔偿。但是，周村人在收费广场摆摊设点本来就不合国家规定，他们理亏，反映了多次，只是给我们管理处找了不少麻烦而以。

    事件的露头，被上边重视，还是因为我们清理收费广场摊位时恰好一位省报的记者当时在场。回去后，他写了一篇关于这个事件的报道发表在省报上，引起了省政府的震怒。于是，省行风办的调查组连夜进驻了管理处，进行事件真相的调查。

编辑：魏立涛